杨柳依依

【靖苏】青山难掩(中)

盐昔昔:

这锅谁来背一下_(:з」∠)_在讨论出这篇文头绪的时候最先激动地笑出声的人明明是你!


小小爵士:



*和 小仙女@昔我往矣 的联文!!!


*话不多说,发文!!


*大家好,我胡汉三又回来啦!!


前文戳这里


  萧庭生翻身下马,抬头看了看苏宅的牌匾,疾步进门,边走边将披风解下,交给随行的黎刚。


  二三年的时间,萧庭生已出落成一名朝气蓬勃的少年,器宇轩昂、鲜衣怒马,由原为武将的皇帝躬亲教导,一举一动爽利干脆、一站一坐如松如竹,行动起来步履敏捷。黎刚一路跟在萧庭生后面,脚底生风,一言不发。


  萧庭生心中有一股难言的悸动。虽说他已经算是苏宅的常客,但是近来因为梅长苏似有旧疾复发的症状,苏宅便谢客了几日,只有皇帝能够时时探望。萧庭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的苏先生了,一两个书上的疑难也存了多日,又因为记挂恩师的身子,最后连书也读不进去了。


  今天苏宅终于打开了那扇关闭数日的木门,萧庭生急不可耐,得了许可之后一早便速速赶来。况且这次还附加了皇帝的旨意。梅长苏病了,皇帝本意是每日都要去看望的,但今天被一朝中急事绊住了脚,所以便让庭生代替前往苏宅照料。这旨意与萧庭生的想法一拍即合,使得萧庭生的脚步不由得更快了些。


  “苏先生!”萧庭生拉开门即看到不远处的盖着狐裘倚在卧榻上的梅长苏,喜形于色、笑逐颜开,欢快地跑过去给先生作揖,“庭生见过先生!”


  梅长苏软绵绵地靠在枕上,只穿着白色里衣,披肩的长发用丝带轻轻绾住,大半个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兽皮被里,手里还捧着个小火炉。梅长苏看见小孩儿欢天喜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,眉开唇启,笑眼弯弯,面色看上去病恹,却终于着了些喜色,挥手招呼道:“免礼,免礼,你快坐。甄平!拿些茶来。”


  萧庭生坐下,接下茶,拿在手里却不急着喝,只急着问:“先生的病可大好了?”


  梅长苏一笑,并不直面回答,摊开手,好像是示意自己安然无碍的意思:“这不是召你来了吗?”


  见梅长苏气色尚可,萧庭生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许多:“我回去就禀告父皇,知道先生好了,父皇一定是最开心的。”


  梅长苏笑而不语。


  萧庭生一拍脑袋,想起来未代父皇问候,便赶紧道:“今日朝廷上突发急事,父皇来不了了,说明天一定会早早地来看望先生。”


  梅长苏并不介怀,摇摇头:“没事,不急。”


  “这几天可有好好读书吗?”梅长苏笑盈盈地问他功课,不知怎的,语气听上去却比平时更温柔了些。


  “有的!”萧庭生点头如捣蒜,后而挠头憨笑,“不过有几个疑问,还想请先生帮我解答。”


  梅长苏没有立刻答应:“当日事要当日毕。宫里好几个知识渊博的太傅,怎么没有向他们询问?”


  听到先生责备,萧庭生有点不好意思:“他们没有先生讲得通透嘛。”


  “瞎说。那些老先生差不多都年近花甲,多年钻研古籍、研修礼义,怎么就不通透了?”梅长苏戳了一下萧庭生的脑门,“你以后要多问他们,万不可总是积攒着问题来问我了。”


  萧庭生知道梅长苏是不想自己出宫找他太麻烦,心里头没有反感,还是暖融融的,嘴里头答应了,顺口还加几句:“若先生听父皇的,搬进宫里头去,我也不必多费力气跑出宫来见先生了。”


  梅长苏眯起眼睛,嗔怪道:“涎皮赖脸,跟你父皇学的?”


  萧庭生狡黠地偷着笑,低下头喝茶。


  “带了书了吗?问题说来,我来帮你讲讲。”梅长苏到底还是答应了。


  “带了……”萧庭生连忙放下茶碗,掏出书,正要翻到疑难那页时被黎刚打断。


  “宗主,问题可以以后再讲。您不是有更要紧的事……”黎刚皱着眉头,表情格外凝重,看起来隐忍焦急。


  梅长苏不听他的,摇摇头,“嘘”了一声,黎刚便不出声了。


  萧庭生不明所以,一头雾水,小心翼翼地去问梅长苏:“苏先生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同我说吗……?”


  “别听他的,他骗你呢。”梅长苏接过他的书,抬眼勾唇一笑再低头看书,像个嗜玩的小孩子,“哪里不懂?”


  萧庭生便没将这蹊跷事放在心上。


  讲完书只用了半柱香的工夫。梅长苏讲得言简意赅,萧庭生听得也仔细,不知不觉时间过去,书讲完了,疑惑也解了,萧庭生高兴得很,起身拜了先生:“多谢先生指教!”


  梅长苏笑着点点头,挥手叫他坐下:“好孩子,你既拜我为师,传道授业解惑便是我分内之事,不必多礼。”


  萧庭生倏忽感慨万分,幸得梅长苏这一天下无双的麒麟才子为自己的老师而满心欢喜。老师宽厚仁德、真诚无私,作为弟子当尽心尽力成为国家栋梁,方不辱恩师贤名。萧庭生暗暗发誓,将来定为大梁鞠躬尽瘁,为苍生守土戍疆,让先生乃至天下百姓得以一生平安喜乐,才算是此生圆满无憾。


  怕打扰先生养病,萧庭生不敢再耽搁,便坐直抬手,欲辞去。这时候梅长苏突然出声叫住了他,萧庭生疑惑,但也立刻回身复位,待梅长苏下文:“先生可还有什么事?”


  梅长苏看着他,许久不言语,两只眼幽幽的,如两泓山间洞潭。


  萧庭生被他瞧得心里慌:“先生?”


  梅长苏喉头滚动一下,别开眼,垂下了头,低声道:“我有一事,要告知你。”


  “先生只管说,若需要我出力,我定竭力而为。”萧庭生以为梅长苏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自己,便信誓旦旦道。


  而梅长苏只是垂着眼帘,又不说话了。


  萧庭生忐忑不安,坐如针毡,茫然地环顾四周,看见蔺少阁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边,抱着胳膊站着,一反常态没有嬉皮笑脸,而是拧着眉头一脸严肃,嘴唇紧抿,看样子并不想说话。


  “庭生。”听见梅长苏叫他,萧庭生连忙应了一声,再看去,见梅长苏抬起头,眼中似有晶亮的东西。


  梅长苏张张嘴,又闭上,片刻后再次开口,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:“……我从前同你讲的话,你一定要时刻谨记。你以后读书凡有疑问,一定要虚心请教宫里的老师,注意细节,千万不可粗心大意。”


  “先生?”萧庭生觉察出些许不对劲,惶惶问道,“先生怎么突然说这些?是不是发生什么了?”


  “庭生,我不愿瞒你,”梅长苏轻叹一声,伸出一只手按了按萧庭生的手背,一字一顿道:“我怕是……时日已尽。”


  萧庭生半张着嘴说不出话,缓慢地眨了眨眼,似是没有听见。


  “先生……说笑的吗?”萧庭生干笑了一下,把手抽回,“先生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。”


  梅长苏怜惜地看着他,又叹了一口气,撑着身子向前挪了挪:“庭生,你听我说……”


  他再抬起眼时,看见小孩儿咬着嘴唇,已红了眼眶,不由得一愣。


  “庭生……”


  “不,这不可能,”萧庭生兀自摇着头,一滴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流下,接着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刻不停地往下掉,“先生明明……明明已经见好了,不,我不相信……”


  他渐渐说不下去,捂住了眼,头低下去,肩膀抖动。


  “自那次再战大渝之后,我就仅以药物勉强维持微命,本固有一死,或早或晚。到如今已回天乏术,是我阳寿已尽。”梅长苏伸出手去,想要抚一抚小孩儿的后额,“你也不要太过悲伤……”


  只是他的手还没有伸出去,就被萧庭生抓住了。


  “不,先生!我去给先生找宫里最好的大夫,还有太后,太后娘娘一定会医好先生的……我不会让先生死的!”萧庭生瞪着一双通红的眼,坚定地对梅长苏说道,“我这就去找!”


  一旁的蔺晨听到这话,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张口想说天下最好的大夫就在这里!他已经无计可施了!但是看到梅长苏镇定中不经意间流露的悲怆,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。


  梅长苏用力地握住了萧庭生的手,阻止了他:“庭生,没用的,事已至此,不要白费力气。”


  “可是,可是先生——”萧庭生反握住梅长苏的手,哽咽着,已近声嘶力竭之状,“怎么能是先生……?”


  “我翻阅过无数史书,也浅尝人事。这世间有那么多个卑劣粗鄙的小人,尚且享尽荣华富贵乃至寿终正寝,甚至于长命百岁。而先生如此才德兼备、举世无双的人物,一生殚精竭虑,为大梁倾尽所有,而最终却、却……”


  梅长苏轻轻拍了拍萧庭生的手腕以示安抚:“我于有生之年得见大梁盛世,已无所憾、无所恨,死而后已,无上满足。而如你所说的那些个卑鄙小人,忘恩负义、背德取利,就算是苟活千百年,又有何意义呢?”


  萧庭生只是一味地摇着头,已悲痛到肝肠寸断,说不出话。他紧握着恩师的手,想当年恩师将他从掖幽庭救出时,也曾经如此把扶住他,让他感觉到人情的温暖。


  这时候他身旁的侧门开了,他来不及收敛,只能低着头咬着嘴唇,尽量不发出声音,用眼角余光看去,发现走进来的人是飞流。


  飞流已不再是从前的少年模样,褪去青涩已长成一挺拔高俊的青年,但是因为心智不全,还残留着一丝丝稚气。他走进来,并不明白屋里发生了什么事,他拿着一束盛开烂漫的梅花,来到梅长苏榻前邀功。


  “是飞流摘来送给苏哥哥的吗?”梅长苏笑眯眯地问。


  飞流点点头。


  “是从靖王府里摘的?”梅长苏又问。


  飞流再次点点头,未了补上一句:“快要谢了。”


  “是啊,快要谢了。”梅长苏给了飞流一个浅笑,又转而看向半启的侧门,门外暖风和煦、春光融融,百花未放,只有梅花独自凋零,喃喃似自语道:“梅花是熬不到春天的,等天气暖和起来,它便凋谢了,落红在泥土里,顺着冰雪化作的春水去了。” 


  萧庭生伏在梅长苏枕头边上,像只幼狼一样呜咽哀鸣。飞流不明白他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,一脸疑惑而担忧地看着梅长苏,一字一句问道:“为什么,哭了?”


  “你庭生弟弟是想念他故去的双亲了。”梅长苏垂着眼伸手按在萧庭生头顶,安抚住他颤抖的身形,“飞流已经长大了,不再是小孩子了,所以将来要好好照顾庭生弟弟,对吗?”


  飞流用力地点点头:“对的!”


  说罢,他歪着脑袋又想了一会儿,遂转了身子面向萧庭生,拉了拉他的袖子。


  萧庭生抹着眼睛抬起头,看到拿着一支红梅脸上一本正经的飞流,飞流冲他也点点头,然后说道:“不要哭,苏哥哥,会待你,很好很好的。”


  “有苏哥哥,都会好的。”


  是的,有苏哥哥,都会好的。掖幽庭里那么冷、那么苦,受尽折辱欺凌,但是有苏先生,苏先生会救我出去的。百里奇那么大块头,要在皇帝面前打败这个大怪物,心里好害怕,但是有苏先生在,我一定做得到的。苏先生教我读书了。苏先生教我写字了。苏先生送了我金丝软甲。靖王府这么大,为什么苏先生不搬进来一起住呢。九安山上真的好冷!好可怕,猎宫外面兵刃既接、厮杀喊打的声音,跟在训练场上完全不一样,这就是战场的样子吗?皇帝也害怕吗?苏先生也害怕吗?苏先生要是害怕的话,我就不能害怕,我一定要坚强!……


  有苏先生在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

  萧庭生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

  飞流看见萧庭生倾洒的眼泪,吓了一跳,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,慌忙地抬眼去寻梅长苏。而梅长苏并没有看他,他微微低着头看着哭得厉害的萧庭生,脸上是飞流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表情。


  “飞流。”片刻后,飞流才听见梅长苏轻轻地叫了自己一声,竖起耳朵听去,听见梅长苏缓缓说道,“后院的库房里有个白瓷瓶,红梅配白瓷最好看了,飞流能帮苏哥哥去找找看吗?”


  飞流看见梅长苏温和地笑着,是他最熟悉的模样,开心地笑了,点头说“好”,于是便起身一蹦一跳地跑出去了。他手里的梅花抖落了好几片花瓣,飘下在他身后,晃晃悠悠地落到地上。


  梅长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不禁想起飞流当年被他救起时的样子。小孩儿只有他及腰长,那么小,脏兮兮的,像从洼地里捞出来的泥猴子,饿得看见他伸过去的手便咬。


  “先生,先生!”萧庭生猛地仰起脸,哭得一脸的眼泪,而他不管不顾,突然间站起身来,抓了放在一旁的斗篷就要走,“我得去告诉父皇,我要尽快去告诉父皇!父皇一定会有办法的!”


  他动作太快,梅长苏根本来不及拦住他,扑了个空,猛咳起来,连发出声音都困难。站在一边的黎刚和甄平也根本无暇去管跑出去的萧庭生,连连惊呼着“宗主”,围了上去。而梅长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,一把扒开了他们,喊道——“庭生!”


  “庭生,回来!”


  萧庭生还未来得及迈出门槛就停在了原地,低着头抽噎几下,然后低着头慢慢地走回到梅长苏床前,“咚”地一声跪下,大拜。


  梅长苏咳得不行,蔺晨快步上去,封住他几个穴道,过了好久方才缓了过来。待他缓过来时唇上又少了几分血色,他的面容消瘦枯黄,歪在软垫上,像个没骨头的纸片人。他喘着气,像胸腔里塞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肺痨老人。


  “先生……为何不愿告诉父皇?”萧庭生长跪不起,双手握拳垂在身侧指节发白,“明明已经几乎是……最后一面。”


  “我本……我本最不愿他看到我这个样子,如今他来不了,正好。”梅长苏绵软无力地躺在穿上,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一口气,“我这个样子,他看着,无能为力,该多难过,多恨自己,我看了……我看了也难过,何苦呢?”


  萧庭生摇摇头:“可是先生,先生……”


  “我最后问你,一个问题。”梅长苏吞咽了一下,感觉口中腥甜,“你,可知晓你的身世了?”


  “是的。”


  “你是,怎么想的?”


  萧庭生勉强压下心中的悲戚,伏身跪下:“我是帝王的后裔,是萧家的儿子,肩负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康,是大梁的兴亡,是萧氏皇族的荣耀。为君,当心怀天下,为臣,也当心怀天下,为君为臣,皆以天下社稷为已任,我是谁的儿子,又有什么重要的呢?”


  “好,很好,我放心了。”梅长苏闭了闭眼,满意地点点头,“庭生,你是个好孩子,将来……切勿忘了你今日同我说的话。”


  “先生同我讲的话,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!将来我也会说给我的后人,萧家世世代代都将铭记先生的警言!”萧庭生忽再次悲从中来,“但,先生不在了,大梁的将来……”


  “非也非也,有你父皇在,大梁岂有衰落之日。朝中也有那么多贤德明理的臣子,将来会更多,我不是大梁的至理,能助大梁辉煌是我的福分。我不在,你也要寻几位良师,学修身治国之道。”


  “先生说的我都懂!”萧庭生跪在地上,久久不肯起来,四肢发麻,哭得头隐隐作痛,他将额头磕在地板上,嘶哑出一句话:“我只是,只是不想先生去——”


  床边苏宅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站着,只能偶尔听见甄平吸鼻子的声音。他们早已在宗主看不见的深夜,将眼泪这种没意义的东西流尽了。


  梅长苏的眼前已近模糊,他想伸出手去安慰一下萧庭生,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丝毫力气。他眯起眼看着,看着头顶有三月最好的阳光倾泻而下,照在他的手上,他的手白得像一团雾。他咽咽口水,发现那种刀割喉咙一样的疼痛已轻了好多,随即他感觉身上也变轻了,他忽然觉得好累,连眼睛都快睁不开。


  他看见萧庭生低着头,还在哭。萧家的孩子到底都是长得有些相似的,他看着萧庭生低下的脸的轮廓,莫名地觉得像萧景琰,像少年时候的萧景琰。萧景琰小时候是不爱哭的,伤心难过了就紧抿着嘴一声不吭,把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更圆,任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怎么转都掉不出来。


  “我只是,不想你去——”


  “庭生,庭生,”梅长苏如梦呓一般叫道,“别怕。”


  景琰,这辈子算我欠你,你记在账上,来生尽管找我来讨就是。





  萧庭生哭嚎着扑过去抓住梅长苏的手,那天记忆的最后,是蔺晨冲上去撞开了他手忙脚乱地哆嗦着去摸梅长苏的脉,而他的哭声充斥了他的整片脑海,久久回荡着,那是萧庭生平生哭得最厉害、最狼狈的一次,此后他再没有如此痛哭过了。


【待续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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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再 @昔我往矣 一下,感谢太太教会我怎么发刀w


昔子超好的,容忍我如此惰性地拖更,其实本来跟我联文就需要梁静茹给的勇气,毕竟我……月更你们懂得。


琅琊榜2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就难受,虐得难受,希望你们懂我的感觉_(:з」∠)_


望食用愉快w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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